我想起了孔乙己
我想起了孔乙己
——從中國應試教育扯到“漢字聽寫大會”
我國應試教育體制已經無可救藥。不論考試題目如何變更、考試形式如何調整,考生普遍高分低能的狀況難以改變。諸多教育專家指手畫腳,最終也想不出一個萬全之策。在我看來,改變其狀況,容易且又不易。教育之目的,當以為國家培養人才為重中之重,現如今,理工科人才倒確實層出不窮,但論及文學、藝術,科班生就顯得單薄了太多。國人如今多有技能,卻沒有文化。何為文化?定義之多、之廣難以概括,但不論哪種定義,其核心也著實簡單——文化最終需作用于人民的思維方式中。
應試教育既已腐化、墮落,那就索性留著它,任其敗壞,既已無藥可救,那就不再救、不去救。科舉制度誕生于隋唐時代,誕生之初,本為國家選拔人才所用。然而,隨時間推移,“考試”這一檢驗之法,本身卻變成了一門學科。北宋初期,狀元要在王嗣宗和趙昌言兩位學子間誕生,以考官視角審視之,二人難分伯仲。太祖趙匡胤擺了擺手,叫二人莫再爭執,打一架來定勝負,結果趙昌言打倒王嗣宗,成了狀元。可見于帝王眼中,科舉只是為治理國家選拔人才提供一個參考,沒有那么絕對。清軍入關,又將百家爭鳴、無所不包的中國文化再次“數據化”,中國人的思想,也漸漸由包羅萬象,變得固步自封。科舉考試以系統地選拔人才起始,以極端、僵化、死板而告終,早已被歷史所打敗,如今卻新瓶裝舊酒,雖帶有一定新意,但畢竟無力追趕社會進步之步伐。
想讓應試教育餓死,首當其沖,應是改變文化環境。何為文化環境?答曰:人民整日談論、關注之事宜。如今,因科舉思想早已深入人心,做家長的,甚至無所謂子女身心健康。據說,某地小區內高考前,家長要求將池塘內青蛙盡數毒死,以保證其孩子“靜心復習”。試問此等“才子”,其思想之狠毒、手段之殘忍,日后何以成為國之棟梁?如此學子,或許背得會之乎者也,卻不懂仁義禮智信,這樣看來,那之乎者也倒是也背誦得毫無意義了吧。
如此文化環境,與國人思考能力缺失有密切關系。 為父母者,不知子女天賦何在,亦不知社會所需為何物,只知人云亦云,照著阿貓阿狗的樣子,描繪著子女成龍成鳳的夢想。為子女者,常以不學反駁死學,以不知反駁無知,不過只懂得以“素質教育”掩蓋其懶惰本性,最終也壞了“素質教育”的名聲。為老師者,則費盡心機,利用學子父母一心盼子女成龍成鳳之心,大談特談補課之重要性,常常口若懸河、唾液橫飛,講到激動處,亦會感動自己,于是眼眶濕潤、屢屢伴有抽泣之聲。一番講演過后,數著學生家長送來的補課費,心里別提多美多甜了。
一群騙子,一片傻子,你一頓指教,我一陣掌聲,一唱一和,共同培養出一批呆子。好在學子中確有天才,應付考試有一套,考場以外便顯出另一張臉孔。但縱觀全局,應試教育埋沒了更多可造之材。
若促國人勤于思考,閱讀尤為重要。讀物等級有三,一為俗,二為雅,三為雅俗共賞。庸俗讀物,淺顯易懂,有其娛樂特性,卻于讀者思考毫無益處。高雅讀物,賣弄風情,也不乏有真知者,然其枯燥無味,非常人所能理解。雅俗共賞者,雖通俗卻非低俗,雖深刻卻非深奧,羅馬亞狄加派有言:“真正之藝術即不見其為藝術”正是如此。
何以提高閱讀能力,何以正確閱讀,何以選擇雅俗共賞之讀物而遠離低俗讀物。社會環境當從此中改造。
近日,央視卻重磅推出一節目,名喚“漢字聽寫大會”,以崇尚記憶生冷字、偏僻字為其主旨,美其名曰“保護中國文化”。我倒認為,中國文化,孕育于思想之中,認識幾個生冷漢字,實在沒有什么值得表揚和鼓勵的必要。
觀眾一片贊揚聲中,我卻冷靜地想起魯迅先生昔日的話:
“‘茴’字有四樣寫法,你知道么?”
——這疑問,來自《孔乙己》。
作者:李禹東